
荒男荒女 老屯 著
已完结 宋老小盼儿
郑启峰可是平常不下乡,下乡是有勾当的,那天他和白大褂子上医院,哪里是专门探望宋军生的。自打他听说韩高丽聚众偷青的事以后,觉得总算是抓到他的把柄了。所以,与其说是探望宋军生莫不如说是找他探探虚实的。
赶巧,最近县里召开了向解放军学习大会,兴起一场大树特树“活学活用”典型,大搞特搞“讲用”活动……他正想在这节骨眼儿上弄出点名堂的。
他想,像宋老斜这样根红苗正的年轻人,有如此大义灭亲的精神和不怕流血牺牲的壮举,若不把他弄成拿得出树得住的讲用典型,俺不显得太没政治头脑了?
如果能把宋老斜搬上讲用的台子,再想法让他讲红唱响,他岂不是“一朝人前争光彩,从此步上青云路”了吗?而且,还可以借这把刀,除掉韩高丽这个心腹之患!
事隔不多日子,他召开紧急会议,布置“大学大树大讲”活动,要求各大队要做到家家讲,人人讲,不准有空白点。都要拿出三至五个典型,先在公社内部讲,待到拔出尖子来,再往县和地区推荐。
他说这是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,谁若不把这事当回事,弄不出典型,谁就自个儿背着行李卷儿进公社***。在会上郑启峰见老顾的情绪不大对头,还点名批评他是“光拉车不看路”的糊涂官,将期脑袋瓜子掉了都不知咋掉的。
老顾被批得心发慌,脸发烧,抬不起头来。他回来以后,愈发犯起愁了,如今穷窝棚连饭都吃不上溜儿的,哪有闲心去搞讲用呢?再说,全屯子的男男女女不都在他心里吗?一个个土里土气拙嘴笨腮的,哪个能当典型呢?
他蹲在大队办公室里抽着闷烟,从西头数到东头,从道下数到道上,挨个人地在心里排着队,可说啥也找不出个拿得出叫得响的人物来。心想,你瞅这几头烂蒜吧,欠舌头的话倒不短可就是没正装嗑儿,李大吵吵嗓门儿挺高可弄不出正经玩意儿,刘罗锅子看模样就叫人筋鼻子,混小子和傻爷们儿更不中用……可俺搁谁呢?他想好几天好几夜也没想出辙来。实在没法子啊,他就来个酸菜炖土豆**了。
这日,白大褂子见老顾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,问道:“你成天一声不吭的念啥咒呢?”
老顾说道:“念啥咒?念紧箍咒呗。”
白大褂子说:“啥紧箍咒叫你脑袋瓜子这么疼啊?”
老顾说:“郑主任搞讲用,树典型,让俺上哪弄去呀?”
白大褂子说:“这精神俺早知道了,俺一寻思,咱穷窝棚还真有个好典型哩。”
老顾听了,忙将烟锅从嘴里抽开,说:“哪个?”
白大褂子说:“宋军生呗。”
老顾说:“宋军生?他这般铁匠打石匠实打实的,能干得了那种白白话话的活吗?”
白大褂子说道:“你这不是门缝儿里瞧人把人看扁了吗?宋军生当兵时奋不顾身救大火,看青时大义灭亲抓小偷,划拉到一块堆儿准有嗑儿唠的,备不住还能讲红**哩。”
老顾说道:“不中不中,他倔不吃的,一扁担压不出个响屁来,紧关截要时一句话能把人撞到南墙上去。可别让他去出这个丑了,俺认可去***了。”
白大褂子说:“你就一碗凉水把人看到底了?俺今儿跟你实说吧,你没相中,人家郑主任可相中了,前些日子他还特地跑到医院跟俺了解情况哩。”
老顾问道:“是吗?”
白大褂子说:“咋不是的,俺啥时糊弄过你呀。咱们大队若把他树起来,嘿,你就瞧好吧。”
老顾说:“既然他看中了,咱就搁他呗。其实,那玩意儿讲好讲赖没啥大用场的。”
白大褂子说:“你这话说得可太老赶喽。讲用讲用,讲比傻干还有用。你没听说过吗?如今讲用从上到下形成热潮了,不然的话,郑主任能这般当个事地抓吗?有用!”
老顾说:“能顶钱花,顶饭吃?”
白大褂子说道:“啥都顶的,不信?咱们打个赌咋样?”
老顾一开始动员时,宋军生直拨楞脑袋,说道:“讲用?啥叫讲用啊?俺没讲过,俺不会讲的。”
老顾说:“当大家伙的面,有啥你就说啥呗。”
宋军生说:“耍嘴皮子?俺不干!”
老顾说道:“凡上级号召的必是有道理的,耍嘴皮子你也得去给俺耍了。你也不讲,他也不讲,俺交不上差倒是小事,恐怕咱屯子也别想消停的。”
宋军生只好领命。开始老顾把男女老少都召唤来让他讲,他觉着害羞,不好意思上台。后来上了台,心里慌慌的,东拉西扯的,弄半天也没讲出个子午卯酉来。
老顾一瞅不行,真背着行李卷儿要去公社***了。
宋军生过意不去,只好硬着头皮,厚着脸皮,翻着嘴皮地上台讲了。你别说,骡马怕骑人怕逼呀,起先宋军生总觉得别别扭扭的,可经过了几个场面,那词句也顺口了,那事理也说得月般圆了,还蛮打动人哩。
老顾将宋军生报上去了。
郑启峰见只报一个就发一阵子火,但听宋军生一讲,觉得比他想象的好出不知多少倍,如伯乐发现了千里马一般,竟拍着桌子叫道:“好!这一个就顶十个!”
他一锤子定音,决定让宋军生先到各大队讲去。
这样,宋军生从本屯讲到外屯,从小屯讲到大屯,从屯子讲到公社,惟南岗子屯空着,这不是因他讲的牵扯到韩高丽,而是郑启峰有郑启峰打算的。
后来,宋军生的讲用稿经过润色拔高,被郑启峰推荐到全县去讲。是该宋军生走红?还是该郑启峰露脸?正巧,这夹当儿马天驰陪省革委宣传组的领导到沿河县巡查工作,郑启峰就捅鼓二县官去找马天驰的女秘书宓密,通过她请示马天驰能否以他个人名义招待招待省地领导。这会儿马天驰正想让省里多为他吹吹喇叭的,便欣然接受了。
于是,郑启峰将白大褂子找到县里,说道:“为推出宋军生这个典型,你们穷窝棚得出点血的。”
白大褂子岂能怠慢,便在松河饭店安排一桌大宴。安排妥当以后,郑启峰让他在后堂照管,听支使,只由他和二县官两个人出面作陪。
席间,二县官和郑启峰谈到宋军生这个典型时,都异口同声地说如何如何的好,并将事先在外间等候的宋军生叫进来,见见面,敬敬酒。宋军生本不能喝酒也不善场面,只是在郑启峰全程把握下走了个过场。酒没等敬完,他自个儿却先脸红脖子粗了。
白大褂子不甘心被排除酒局,曾几次探头探脑地想凑凑热闹敬敬酒的,却一次又一次地叫郑启峰摆手拒之门外了。
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,宓密站起身子举起酒杯,要跟大家伙表示表示。她是个漂亮而又聪颖过人的女人,马天驰一直把她放在身边的。
起先,郑启峰见她长得细溜溜的腰,白**的脸,穿一身墨绿色的制式裙子,一双半高跟皮鞋,走路嘎嘎的挺有气派的,只把她当成马天驰的姘头或情友看待的。自打他跟二县官找过她一次,见她说起话伶牙俐齿,办起事干净地道,就觉得她挺随和挺可亲挺近乎的。
这时,郑启峰见她举起杯子要敬酒,说道:“搁小杯啊?没意思没意思,换大杯。”
宓密冲他笑笑,道:“你先别急呀,咱们得先把省里的客人陪好嘛。”说罢,她先满了一杯,举到省宣传组组长的面前,说道:“来,俺先敬组长一杯。今儿俺就给主任当家了,出席地区的事俺包了。至于往省里推嘛,可就看你点不点头了。”
组长是个戴眼镜的笔杆子,他推开她举得极近的酒杯,说他没有酒量,一点酒也不敢沾的。还说,咱们谁跟谁呀,别人不知俺底细,你还不知吗?
宓密一听脸有些发热,说:“咋的?不给面子?那你看看俺的诚心。”接着她便自斟自饮,连干了三杯。又说:“咋样?这三杯算俺替你喝的,够哥们儿意思吧?”
她这般一喝一说,场面立马活跃起来了,惹逗得白大褂子直趴门框子,往里龇牙咧嘴地笑。
接着,宓密又满了三杯折在一个高脚杯里,端给戴眼镜的说道:“来,敬你三杯,就算俺先讨个风行不行?”
戴眼镜的忙站起来,说道:“你既为俺代劳三杯了,为啥不再代劳三杯呢?”一句话,引起一场酒官司,僵持挺长时间不分上下的。
这会儿,一个跟戴眼镜来的年轻人站起来,说:“俺们‘笔头’实在没有量的,你若是不容劲儿的话,俺替了吧。”
宓密说道:“你替了酒,能替了事吗?”
年轻的赶忙千道歉万请罪地说:“那可不敢……”
宓密说:“这不就得了,人家不给面子有啥法子,俺只好再自罚三杯了。”说罢,她果然又喝了。
戴眼镜的被逼不过,只好端起一开始就摆他面前一直没动的酒杯,不敢落座,小小地喝了一口,辣得直叫唤,说道:“典型俺包了,酒就饶过俺吧。”
宓密说道:“有这句话就好,但酒得让郑主任替喝。”
郑启峰忙站起身子故作为难的样子。
宓密说:“咋的?典型都给你包了,差啥不喝?”
郑启峰笑嘻嘻地说道:“喝,俺喝不就是了。”
接下去,宓密每人对了三杯方罢。最后,她从高靠背椅子后绕到马天驰跟前,说:“咋样?没白带俺来吧?”
马天驰举起杯,说道:“知我者,宓密也。”
宓密与他百般娇媚一回,末了坐在他的腿上说道:“来,俺也跟你对三杯。”
马天驰一手扶住她的腰身一手举着杯,说道:“俺得偏向着你点,只允你喝一杯的。”
宓密却挎着他的脖子,将身子扭到他怀里,脸贴脸地说:“不嘛,今儿人家高兴嘛。”
马天驰道:“好好好,三杯就三杯。”
待他俩喝过,二县官带头鼓起掌来,说道:“马主任怪不得是念大书的,场面上递得过去,一点不屯。”
接着,他按郑启峰的意思,请求马天驰和省领导在这里多逗留一天,听一场宋军生的讲用,把把关。
马天驰玩得挺开心,一点推辞的意思也没有的。
散席时,在大厅里,郑启峰却将白大褂子手里的餐费条据抽过来,塞到二县官胯兜里。
二县官回手递给办公室主任,说:“今儿这是俺个人掏腰包的,回去想法处理处理……”
主任说:“明白,明白,俺马上就办,马上就办。”
白大褂子捅一下郑启峰,说:“条子给他,俺咋下账啊?”
郑启峰说:“操,干这么多年会计连这点事都弄不明白?你跟俺装憨啊?”
白大褂子龇牙笑笑,换个话头,说:“可真的,俺丫头的事你可得费心哪。”
郑启峰说道:“不就白枚转干吗?没问题嘛,俺包了。”
这时,他刚一回头竟见戴眼镜的在宓密身后,偷偷地朝她的屁股掐了一下,掐得她一抖身子,脸立时潮红了。
她急忙朝马天驰瞟一眼,冲他嗔道:“你喝多少酒,胆子咋这般大呢?”
郑启峰却麻溜儿转过脸去,假装没瞅见,心里想,有这个女人从中恋和着,不愁把宋军生这典型打进省里去,一种成功感油然而生,心里美滋滋的。
原来,戴眼镜的真就是马天驰的老朋友。
有一年,马天驰到省里参加会议,宾馆按规定是不负责安排随行人员的。宓密就在附近一家小店里住下了,马天驰常借着因由去那里闲聊,有时竟通宿地住在那里。
谁知,有天深夜竟闯进一伙带“红卫兵”袖章的人,把他俩从房间里捞出来问罪,马天驰就将戴眼镜的抬出来救急,后来果真由他从中调和才私了的。
第二天,马天驰和省领导果真留下来,听了一场宋军生的讲用而且挺感兴趣的。
马天驰临走的那天大清早,郑启峰老早钻进沿河招待所,见马天驰房间的门虚掩着,就悄悄推开个门缝儿往里瞅瞅,谁知门缝儿正对着里间,且见双人床上有一条女人刚换下来的乳罩,便急忙缩回脑袋。他正纳闷呢,又见宓密袒胸露臂地坐在梳妆台前收拾头面呢。他心一下子收紧了,刚想把门关严,不料她却回头冲他一笑,又朝卫生间努努嘴,他的心一下子落体了许多,知马天驰一准在那里洗漱呢,便从门缝儿挤进来,默不作声地在会客厅沙发的一角坐下了。
这时,马天驰也打卫生间出来了。
郑启峰急忙站起身,笑道:“俺打扰您了吧?”
马天驰道:“没关系,坐吧……”说罢,他就进里屋披了件外衣,回来在郑启峰对面的沙发坐了。
郑启峰冲马天驰做个笑脸,将一个鼓鼓溜溜儿的旧信封塞进小几桌上的茶盘底下……
马天驰心里明镜似的,却佯作似见非见的样子,从对面掉到他的身边坐了,说道:“老郑啊,你这里的工作还是不错的,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嘛,如今地区机关有相当一部分干部就相形见绌了,就拿政治部的邢主任来说吧,都叫他邢主任邢主任的,其实根本不行,若换上你这把手嘛……”
郑启峰说道:“嘿嘿,马主任能这般看重俺,俺可是三生有幸啊,那么说……”
马天驰道:“哎,不要着急嘛,干部调动的问题是个复杂的问题,要耐心地等待时机嘛……”
郑启峰道:“那是那是,不过……”
谁知,马天驰将话锋一转,说道:“哦,咱们这场合不该说这些的,这是组织上考虑的问题嘛。”
郑启峰道:“组织是谁呀?还不都是你主任的意图,别人算个老几呀。”说着,他见马天驰的脸冷冷落落的,急忙又转个话题说道:“你看,宋军生这典型材料……”
马天驰道:“噢,事迹不错的,只是文字欠些功夫,你找几个秀才再好好秀一秀,可要抓紧哟。”
这时,宓密为他们分别泡上茶,笑着冲郑启峰说道:“祝贺你呀,宋军生这典型一旦树起来,你的脸上可就有光喽。主任忙得很,这事俺帮你催着点就是了。”
郑启峰激动不已,撅起屁股伸出手要与她握手道谢,可他举了半天的手,宓密只是笑,并没伸出手来。
事后,郑启峰见到白大褂子,说道:“操,你们穷窝棚就他妈土鳖,主任走也不出面送送,让俺个人替你们装脸面。”
白大褂子说:“真的?”
郑启峰脸立马冷落下来,说:“你若这路式的,今后有事再少来找俺!”
白大褂子自知失言,急忙改口道:“多少钱?”
郑启峰在他面前竖起三个手指头,其实他只拿出去一个手指头的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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